雨翔

NO WAY OUT 3

婚外情预警——
3
       2012/07/04 晴
       B市是一座小城,离A市有四十公里的距离。下了长途客车,潮湿的空气便扑面而来,有一种变成海中鱼儿的错觉,我们走走停停,穿过了路边五颜六色的小店,海风似乎是从西面吹来的,走道由开阔变得狭窄,铺路的石子开始硬邦邦的硌着脚底。
       我嫌他们走得慢,一口气冲到了前头,当我回头看的时候,Hark与Penny走在了一起,Tom的胳膊搭上了Laura的肩,靓丽的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,宽腿裤配上背心裙,Chris与他俩并排走着,与Tom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。他的皮肤被太阳晒成了红色,比两年前更健壮了,硬硬的胡子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他的下巴,胸肌可媲美电视里的健美运动员。
       路上几盏橘红色的小灯,地平线的天空变成了青橙红三种颜色,当道路又渐渐变宽的时候,我产生了朝着天空尽头前行的错觉,汗流浃背的从下午走到黄昏时分,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。
       这是一家颇具风格的海边餐厅,令我吃惊的是,店内挤得满满当当,经过了冷冷清清的街道,我很怀疑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。
       Laura揪着眉头研究菜单,我还未从日头下暴走的状态下恢复,餐厅人虽多,却并不喧闹,旁边男人身上的晶亮碎片刺痛了我的眼睛,若是他这样在大太阳下行走,会不会化成一滩混着皮革与金属味的冰激凌?
       这种想法过于暴戾,但我仍无法阻止那源自于恐怖大师桥段的想象,太阳的光线在我的神经系统内发挥着余热,朋友们说话的声音像絮语的波浪时大时小。
      “甘荀是什么?”
      “胡萝卜,你的‘最爱’。”
      Tom的声音是低沉温和的,他坐在Chris旁边,看上去与之前不太一样,事实上他今天一整天的说话声调,姿势,甚至笑容都与往日大不相同,他刻意放粗了声音,听上去沉稳许多,我都有些不习惯他的这些改变。
      “奥……”可以想象Laura厌恶的神情。
       “不要挑食,Laura,小心你会变成树上的考拉。”
       “Why do you care?”Laura没能领会其中的趣味,她最近有点不好惹,像座不定期喷发的小火山,于是我乖乖闭嘴。
        为什么人总是在一定的时候无法欣赏幽默感?
        “你打哪儿来的?”Penny似乎对Chris很有兴趣,她是Hark的新女友,据说是在C镇的一个小酒吧里认识的,那时的Hark开了点不合时宜的玩笑,当然,他叙述的时候回避了这点,剩下的我们是从Penny口中得知的。
         她说,她欣赏他的坦率。
        “澳大利亚。”Chris的声线显得礼貌又克制,他的手臂越过椅背,大大方方的敞开自己的身体,胳膊消失在Tom 的身后,Tom的身子微微前倾,双臂收在身体前方,这个姿势使得他乖巧许多——实际上他有些僵住了,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,他的脖颈处因为热气的熏染晕红了一片,虽然他在掩饰性的喝他手中的茶。
         “难怪这么高。”Penny可能是漏了夸赞他的肌肉,她可是自打从见面起就一直打量他的全身,以一副学者研究的神气。
         我下意识的不去想那隐隐的不快从何而来,Laura总是说我的神经反射弧环绕半个地球那么长,且是选择性的——让人恼火,她添了一句,你的毛病就是对于引发自身混乱的事,在几天,甚至几个月后才会想明白。
        我听见Tom说,“不像Hark,对吧?”
        “Hey,Hey,闭嘴,没看见本尊还在这儿吗。”
       Tom笑完看了Chris一眼,拿手肘捅了捅他,Chris似乎在神游,他坐直了身体,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,搭在椅子后面的手臂收了回来。
      炎热吸取了人的大部分体力,鸟儿们却是最健谈的,啾啾啾叫个不停,夏季是催生动物本能的季节,细胞在膨胀,分裂,欢欣鼓舞——喋喋不休的灵魂,阴晴难定的性情,在我看来,炎热不止使万物膨胀,它还膨胀着人的“气场”,令人觉得空间狭小,被种种生物侵入的空间变窄,于是人变得愈发容易发脾气。
       朋友们的说话声渐渐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毯子,我只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动,看到Laura依旧埋头在她的菜单里,手指跟随着嘴唇吐出的名字,无聊的摩挲着,Hark搂住Penny的肩膀,同她说了句什么,于是两人开始哈哈大笑,Tom与Chris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,没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,两个人虽是并排坐着,却是一个看向这边,一个看向那边,Tom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虚幻的笑容,奇怪的是,当Hark开始大谈特谈的时候,两人却是同一时间做出反应的。
        我总是容易对一种心情看得太过认真,好的时候想得太好,坏的时候想得太坏,看,它不由自主的便滑向了最坏的设想, 我打心底里讨厌这样的聚会,分别的时候比思念还要痛苦,还说不上话,这使得我开始觉得某些人碍眼,他们仿佛成了一个个封闭的个体。
       是“我们”变了?还是因为“外人”在的原因?我开始怀念起仅有我们四个聊天的时候了。
       “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?”
        Laura的笑容是某种程度上的慰藉。它将我从对未来糟糕的期许,与那期许对应的忧郁中拉回头,我不想让她认为是自己的错,但是又不得不回答,Laura刨根问底的个性是坏习惯,它令你没办法向她撒谎。
       “你有没有一瞬间觉得……这种热闹只是假象?有时候你在它其中,有时你又会不在。”
        “Tony……”Laura欲言又止。
       我等待着她说什么。她却沉默了。
       “或许人生来就是孤独的。”她过了一会说,“心灵相通只不过是错觉,毕竟我们的细胞在决定我们怎样想,而不是我们自己。”
      她是何时有这种想法的?她说这句话的样子是那样坚定,仿佛这种看法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了。
      我只希望她的想法是暂时的,但她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,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像是浸入了苦酒,又浓又涩,那是话语、友谊、亲情都无法闯入的禁区,快乐是结伴的,苦恼却总是形单影只,我突然恼恨自己那无用的舌头,没有话能安慰自己的朋友,我在我空无一物的大脑里搜寻,发现在悲伤来临之际,那些词汇们都逃之夭夭,我不是她,无能理解她的处境,或者对她提出肤浅的见解。
        Laura却笑了。
        她或许是看到了我的神情,她的视线在某刻仓促的移开。
      “别那样看着我。”
      她试图用笑容宽慰我, 要么就是为了缓解心灵上的脆弱感,但当她的眼睛重新直视我的时候,一股酸胀的力量冲上了我的眼眶,我不得不狠狠的揪紧了眉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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